第441节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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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这里要说是,在原始儒学里,也是孔孟的时代,‘志’跟‘气’是一体的,而到了北宋五子的时代,则是把‘志’与‘气’拆开了,理学的概念范畴中‘气’构成人的形而下,它更多地与肉体、感性、欲念相通;‘志’则构成人的形而上成分,是理性的产物。
  眼熟吗?古今中外哲人思考的问题基本都是相通的,换到西方哲学里,‘志’与‘气’,就成了本我和自我。
  而无论是理性还是感性,无论是‘志’还是‘气’,他们都是人的一体两面,西方哲学有了本我和自我,必然衍生出超我,在程朱理学里也有相同的一套东西,那就是‘道’,而人如果想格心,远离‘志’与‘气’对人的束缚,追求‘道’,那就得以类似【升维】的方式得到精神上的超脱,就必须通过‘功’,也就是理学的《工夫论》。
  至于理学的《工夫论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,之前姜星火上海县衙里,在‘集义’和‘敬’的部分,上课的时候已经讲过了。
  程颐故事里所谓“岂无义与命乎”,就是指游定夫心思不再放在读圣贤书上,而是花在千方百计取得科举成功上,一个人太在意应举的结果,不知不觉就会掉进利禄的陷阱而远离读书学成圣贤的道路。
  所以,当理解了这一切理学的前置条件后,才能明白孔希路的典故到底有多巧妙。
  还是一语双关。
  其一,这个典故里的‘命’,根源上还是第一个问题的延续,也就是二程的核心思想《有命论》;其二,还是源自二程的《志气说》,孔希路是想告诉姜星火,你所追求的变法理想,以及你的负气行事关押我,在我以更高的视角看来,不过是伱‘志’与‘气’的纠结罢了,而这一切,都抵不过‘命’.你所求的东西,根本就不符合道,用的功夫也是错的,得到的自然是错的结果,只不过你还不知道而已,等到你搭上一切却看到失败的那一天,回想起今天我跟你说的话,你自然明白,什么叫做一山更比一山高。
  淡淡的优越感与隐含的鄙视感,就这么糅杂在简单的小故事里。
  “还吃吗?”
  姜星火忽然指了指孔希路桌子上的硬桃子。
  孔希路一怔,却是意识到姜星火有深意,主动把硬桃子递了过去。
  黄信和李至刚也在好奇地看着,姜星火到底该如何拿桃子破题。
  这是极为难破的哲理,甚至如果延伸开来,‘志’与‘气’与‘功’的辨析,如今明初的任意一位理学家,都足够拿来研究一辈子了。
  姜星火没有说话,啃了一口硬桃子。
  鲜红的果肉在他嘴里嚼了起来,汁水四溢,满嘴都是香甜的味道。
  “伊川固然有言:学者为气所胜,习所夺,只可责志。若志立,则无处无工夫,而何贫贱患难与夫夷狄之间哉?”
  这句话也是程颐的经典论调,是跟之前孔希路的故事紧密相关的。
  这里的意思就是说,程颐的意思虽然是只要立‘志’,也就是基于理性的角度来求‘道’,那么缺的只是工夫罢了,至于人的具体状态,贫贱、患难、夷狄,都不重要。
  换言之,也就是以适应现实的理性‘自我’通过正确的方法来寻求道德化的自我,也就是‘超我’,只要走上这条正确的道路,抵达‘超我’便有了正确的方向。
  姜星火仿佛真的就是渴了吃个桃子,一边咀嚼,一边说道。
  “然《中庸》有言,君子素其位而行,不愿乎其外。素富贵,行乎富贵;素贫贱,行乎贫贱;素夷狄,行乎夷狄;素患难,行乎患难正已而不求于人则无怨,上不怨天,下不尤人。故君子居易以俟命,小人行险以微幸。”
  黄信微微一愣,似乎想到了姜星火接下来要说的话。
  方才那句“而何贫贱患难与夫夷狄之间哉”,便已经引出《中庸》的原文了,追根溯源,这是毫无破绽的答法。
  姜星火把啃了一半的硬桃子握在手里,平静地看着孔希路。
  “你孔希路问我‘岂无义与命乎’,何谓‘义’?何谓‘命’?”
  不待孔希路答话,姜星火一改刚才的平静,睥睨道:
  “我今日明白告诉你,我欲以一己之力为华夏逆天改命,我之所在,便是‘义’之所在!”
  “而我所作所为,上不怨天,下不尤人;但有祸福,一肩担之。按你们儒家的话,难道这不是‘君子居易以俟命’吗?”
  孔希路见姜星火这般姿态,冷笑一声:“狂妄小儿。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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