、柒 旧事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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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一样是能看到异界事物的人,段豫奇每天睁开眼还是会对这世界变化產生各种情绪,期待、胆怯、好奇、回避,但他却不想真正涉入太深,李嗣却和他恰恰相反,彷彿没什么人事物能真正让这人兴起波澜,生死之界的离合来去,都那么平淡自然,看透本质后反而能无所畏惧的深入瞭解,甚至懂得如何掌握那些力量。
  段豫奇撩起一些温水抹把脸,把无奈的笑意埋在手掌间轻叹,他有一瞬间觉得李嗣很恐怖,可是即使这个人真的恐怖,他也自觉抽不了身,因为除了这个人身边,他并不认为还有哪个地方更安全、更自在了。
  李嗣去拿了套衣物给段豫奇穿,喊人下楼补充一下水份,两人在三楼客厅坐着,电视播着体育新闻,但谁都没心思看。李嗣拿出一铁盒,从里面取出几綑深浅不一的红色玉线,剪好需要的长度之后拿胶带黏住一端开始编织。段豫奇喝着水,嘴角微抽:「你在干嘛?」
  「你魂魄刚回体,我做条固魂的手鍊给你。」
  「这么好?有什么目的?」
  「虽然你不是自愿的,但也已经成为诱饵,将来说不定还会发生类似的事。你的魂魄是罕有的大补品,但是吃大餐也需要本身有能耐消化,这点却不是谁都懂的。当蠢蛋们前扑后继而来,我可以帮你吃祂们。」
  「明明是你自己想吃还拖我下水,你究竟为什么想吃那些东西?」
  李嗣反问:「你好像不很担心随时会被我吃了。」
  段豫奇抽了口气,一时语塞,两人静默了会儿他才说:「因为我觉得死了就死了,什么前生来世都不必太执着。我过好这辈子就好了。更何况我还没死,想那么多做什么。」
  李嗣脸上浮现若有似无的笑意,他告诉他说:「我吃祂们,是为了修炼。」
  段豫奇张大口「吭」了声失笑:「修炼什么?你以为这是仙侠世界?修仙啊?」
  李嗣没有不高兴,他已经快编完一条手鍊,从盒里取出几个小金属零件拿钳子组合,一面说:「过去你应该看了不少支离破碎的东西,连鬼或精怪都称不上的渣滓,在某个空间浮游,然后被其他低等灵吞掉,成为别人的养分。不是所有人死后都会变成鬼,也不是所有的鬼能顺利待到投胎的那一刻。你生母当初肚里的胎儿就是其中一种例子。」
  李嗣看着段豫奇呆掉的傻样,难得嘴角微扬,眉眼不觉温和许多:「你转生前是乘黄,一种这世上不存在的灵兽。这意味着山海经或古书里那些奇怪的东西,说不定也曾经存在过,但现在却半点踪影都没有了。这世间已经容不下祂们,祂们自然被淘汰,从流转的时空中被剥离,就算还有像你前生一样的存在,也很难具体的现世。嗯……比偶尔雨后的彩虹还要虚幻吧。」
  「我。」段豫奇发出单音后顿了下,嚥着口水迟疑道:「我不信这些。也不知道你讲的修炼是什么。反正就像你说的,死掉之后如果没有也就没有了。」
  李嗣并不否认他说的,只是顺这话题继续:「很多时候信或不信都可能变成迷信,迷信,迷信,沉迷所信;宗教、玄学、科学,乃至人的感情,都可以是执迷的对象。万物寿长有限,如果没有机缘就只能累世修炼,但人因为感情而容易执迷前世今生,就像一颗电池即使能充电,总有一天它还是会坏到不能用。修炼却不是要变成电池,而是本身成为电,回归自然宇宙,不再执着于生灭之间。」
  语毕,段豫奇在思索那番话,两人都沉默下来,电视传来广告的音乐,他想起什么问了李嗣说:「于蘩他们怎样了?我昏死前还有两个孩子,一男一女。」
  李嗣诚实答道:「你说的两个孩子被我打晕,收了一魂一魄。至于于记者。」他拿起遥控器转到隔壁看整点新闻,果然跑马灯不久之后出现一排快讯,他说:「离开时用公共电话报警,也叫了救护车。」
  即使李嗣叫了救护车,那几人也没救了,新闻画面上拍着某商圈巷里的一间中式餐厅,那巷子就在段豫奇去的推拿店隔壁,两间店大概只隔一条防火巷。新闻报导指出餐厅发生离奇命案,两名高中生身负内伤陷入昏迷,还有一名女性拿针自残,失血过多而亡,经查证女子是某电视公的外景记者,与两名学生并无交集,餐厅的负责人和员工都说不知情,也不认识那几人。此案尚有诸多谜团没有釐清,只能等昏迷的两个学生醒来。
  段豫奇紧张低吟:「他们如果醒来……」
  「魂魄不全,醒了也是白痴。」李嗣手脚很快,固魂鍊上串了一颗雾银色星形坠饰。他捞过段豫奇的手腕说把它系上。
  深浅不一的红绳和一条淡金色绳子编在一起,加上星形坠饰,根本看不出是护身的东西,更像饰品……有点女性化的饰品。段豫奇皱紧眉心说:「这颗星有什么作用?」
  「点缀。」
  「……可以不要吗?」
  李嗣摇头:「不想拆。戴着吧。」
  这东西穿长袖外套也不算显眼,段豫奇揪结三秒假装它并不存在,思绪闪过什么,他注视李嗣认真道:「这么说你杀了于蘩?」
  李嗣将东西收拾进铁盒,不冷不热答:「她自残到命都丢了,这也算在我头上?」
  「她怎么可能会自残,你对她做什么?」
  李嗣不高兴他的质问:「捨不得她死?她可是打从你还没投胎就想对付你的傢伙。她自残是她中了自己的魔障。你如果认为我杀人,大可以去报警。去啊。」看看警察是觉得你有病还是我有病,李嗣心中吐嘈。
  段豫奇被呛得一脸委屈,他也明白李嗣这种三观的人已经不是普世价值或法规道德能限制的,他自己也不是那么循规蹈矩的傢伙,摸摸鼻子不吭声了。再者,他也没忘记于蘩各种作为都让他深有阴影,李嗣还不顾危险跑来救他,而他不仅一句谢都没有,还大方享受被这人伺候跟照护,越想越愧疚心疼,于是握着李嗣的前臂訥訥道:「谢谢你又救我一次,她的下场也是她罪有应得,我刚才口气那么衝是因为我吓到了,对不起,我道歉,你不要生气。」
  李嗣其实也挺意外自己有些反应过度,再看这人低声下气道谢、道歉,心里那点不舒服随之烟消云散,不由自主伸手摸摸段豫奇的头发,然后他看到他耳尖红了,对着自己靦腆浅笑,他心里產生一个念头,想碰触那张因热水澡和抿嘴后变得殷红的唇瓣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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