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***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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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我哪里都不好。”岑遥咧嘴,歪头,二流子貌:“但你儿子就是那林则徐要烧的福寿膏,沾上戒不掉。”
  “不讲你是癞皮糖呢?”岑雪低低笑了很久,各处褶纹都镂深了。停下来喝口拿铁,得意又谨小慎微,说:“我们前几天都讲清楚了。他两套房子。他说他凡俗苦免不掉,以后晚上身边总要睡个人,但他讲他一生不做昧良心的错事,真怎么样也必须等他爱人走掉。之前很多就是看她半死不活,等不了。他爱人别看天人五衰相了,很能磨的,眼睛还是亮的。我讲,她是舍不得他吧?不甘心走掉,拱手让了人。”
  岑遥说:“你呢?”
  岑雪停了停,说:“我说我配你,除了小你十来岁,你一表人才赚倒是我赚。”
  岑遥心里的一点点忿忿莫可名状。他习惯了不讲好话,嘴里长刮人起毛的刺,想让别人也痛一痛,“我讲以后可没人敢招你进家了,你也太威猛了?两次都照顾到主子床上去了。你放古代要沉塘啊,大姐。”
  岑雪置若罔闻,说:“我也说了,我说我有个前夫吊着命在,我也得等他咽气才肯。”
  岑遥失语,觉得她快是冷宫里望井悲歌的女疯子了,几能理解也想破口大骂。他猛吸烟猛吐掉,呵白白一团雾,把自己罩住了。“你给陆娇娇打的钱,她都发回执单给我了。妈,这女人很聪明的,很鬼,我爸死了她也会还清的,你信吗?像母狮子。”
  “我管她妈了个逼的臭婊/子还不还,我睡过的男人,我愿意给,他死掉我也是头先睡过他的!家谱里写也一笔一划写得我岑雪!她算个屁!她就是个屁!”异常悲愤。
  服务生素质一流,很快出来安静地抹净了桌子。
  岑雪没哭,抱着胳膊垂着头噤默,不知想什么。岑遥看时间,一口闷掉拿铁,“走吧?十点开始,谢晓飞给我微信了,别看死人还迟到。”
  岑雪起身拎包,边抹衣摆边叨叨:“小龟孙,我喝咖啡比你们早得多。我跟你爸刚结婚时他也带我去喝过咖啡,还跳舞,以前都算封资修逮到批不死你。他也就是胡乱搞浪漫。他偷偷带我去的咖啡馆,店真好看,上海似的。我讲苦死了,他就给我放了好多白糖,还是苦,苦里带点甜。”
  逾刻又不无得意说:“你看,我今天学乖了吧?免得你又拉个脸。”
  又说:“如果我现在开始看书,七十岁的时候,也许能当这个教授的知己。”
  岑遥这几年也想过这个蛮严肃的问题:谢晓飞那满脸大痘治好了吗?答案否,没好,成了坑,远看宛然月球,且胴体横向膨胀属实是颗球儿。两人视线离远碰了碰,就都莫可名状地微笑了一下。岑遥其实有点尴尬来着。惨绿少年的那点仇恨,冲水稀释淡没味了,也做不了朋友,心里骂你这么多年还副**样,没混出头,可你妈突然死了我还是得来,得很悲戚,得给份子。
  温敏红走得也的确草率了,不期的培育出瘤,不期地长大,不期地切了好转,又不期地恶化嗝屁。举头三尺主事的这位,很像个耍猴的手艺人,没人给他叫好扔钱,自己也能玩得冒汗,牛掰。岑遥低头帮岑雪在襟前别上白色绢花。
  温敏红一生两嫁,追思亲眷也就杂且互视为尴尬。关于她一生为人如何,有了相悖但其实又大致相同的繁多代答。岑雪岑遥自动闭嘴靠边。
  岑遥真的困了,脑子里塞着眼前事,想忆很多年前温敏红的辛辣不容易,也就是说,不恨也不能哀悯她。可惜的是关于那点时光,他还想慢吞吞择一择,腐败的枝蔓剪去,零星花苞没开就风干了。终于,是可以插起来了。
  有个突**况。绕冰棺瞻观遗体,温敏红瘦得没有了,面中塌陷口红色深,遗容做得好敷衍。正要鞠躬,岑雪阒然爆出剧烈的哭声,其真诚忘我,吓了岑遥一跳。很好笑,她成全场看起来最难过的那个人了。谢晓飞闻声冲过来扶她,“岑阿姨!”
  “你哪能死呢?!把你男人熬死,你不就——”岑遥去捂她嘴。他猜测,温敏红的离去,在她心里,立了一个,镜面的碑吧。
  回程打了辆出租,走高架。天又开始尿不尽,一两三四五六点,雨珠斜擦在玻璃上。岑雪揉碎了绢花,擤了次鼻涕。她去拍副驾的垫枕,“大宝。”
  干,岑遥都快眯着了,“嗯?”
  “你给我买个正红的口红吧,可好?正红。”
  “好,我现在就看。正红?门对子那个红?”
  “嗯。你哪天休息?去看看板床,不讲我腰疼,给我买板床吗?买个好的。”
  “网上买了,还进口的呢,等你说?但没发货。”岑遥揉眼,“除了板床呢?还想买什么?最近有点忙,过两天我去常州。”
  “批货呀?”
  “要债。”吸气吐气,又讲:“妈,别的我没意见,别让人骗了就行。”
  岑雪默默。她手在岑遥脸上轻摸了摸,“我也要再考虑,先别跟小宝讲。”
  “我就要讲。她很大了!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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