罪臣长子科举入仕记 第150节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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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曾玄度也不忍再说,只催促卓思衡快些回去别受了寒凉,又叫仆从和车夫快些开拔。
  卓思衡握着老师的手,再道一次珍重和书信的事宜,便只得将总也说不完的千言万语化作别语,再拜一次,然后看着马车渐行渐远。
  初冬的风并不那么凛冽,可拂过卓思衡被眼泪流淌过的脸颊,却仿佛冰凌催逼。
  他一个人站了好一会儿,才勉强从伤怀的离别之情里抽出自己来,翻身上马,在回京的古道上慢腾腾行路。
  一条不长的路,卓思衡走至将近黄昏才勉强看见城门。
  其实他也不过是想慢些走,好消化自己内心的波涛汹涌,待到入城后,等待他的还有风波诡谲的事态,以及许多尚待处理的要务,他不能用稍显脆弱和悲痛的一面去应对,哪怕半点的软弱,也会露出破绽。
  可是,他没想到,在入城前刚刚调整好的心绪,便又被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打破。
  “卓大人,我家老爷已在等候您了。”
  拦住他去路的是个仆从打扮的年轻人,此人穿着虽是素色短褐,衣料却能看出价值不菲,卓思衡停马伫立看去,不动声色道:“你家主人是哪位?”
  “越王殿下从中牵应你我再会,还是应卓侍郎您的邀约不是么?”
  自仆从身后不远一颗几人抱的粗槐后缓缓步出一人,他的声音和面容都是卓思衡这些年虽尚未再见,但始终不曾忘记的。
  “郑相别来无恙。”
  卓思衡一点也不意外,用他最平静的语调同郑镜堂打起招呼。
  第220章
  “哎!可别这样说,一介草泽乡野的愚叟,哪配得上如此称谓?”郑镜堂以民见官之礼向卓思衡问候,态度谦卑至极,以他告老的官职与皇帝额外恩赏的荣耀,怕是卓思衡给他行礼都绰绰有余,位高而卑态,反倒令人警惕。
  卓思衡没有立即回答,他以平礼而还,可谓不卑不亢。
  “老朽应约而来,敢问大人有何赐教?”郑镜堂笑道。
  卓思衡示意二人可以在郊道借一步说话,只比了个手势,然后便头也不回先走了过去。待到已入浅林,周遭其余路人皆已消失,他才回首对郑镜堂说道:“如今这个世道,想见一个幕僚竟也这么难,希望我没有冒犯。”
  论阴阳怪气,卓思衡不觉得自己会输。
  郑镜堂捋起他那花白却修剪齐整的胡子,虽人在冬日,神态却似春风拂面般道:“卓大人如何对老朽如今正为越王帐下一幕僚之事言之凿凿?”
  不将话说清,他看来今天是不打算承认了。卓思衡早就料到,也没有因不期而遇乱了阵脚,怡然道:
  “越王殿下何许人,心性几何能耐几分,你比我更清楚。自你告老还乡后,越王在圣上面前奏对多有可取之处,不似从前言行无状,想来都是你的功劳。原本我以为越王殿下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,谁知水龙法会时,他又似恢复从前举动,行事全无章法,可见是有人从中指点然而当此人不在身边时,越王殿下便又本质如初了。”
  “越王殿下也可能是自己寻觅了一二得力从属,又为何非是老朽呢?”郑镜堂似也露出些好奇,仿佛已认可这一猜想,却仍是想知道卓思衡缘何得知。
  “这也是我想问你的,为何非要是越王呢?”卓思衡略侧身,他一半身体被夕阳照得绯红明亮,另一半却好像已经隐没入即将莅临的黑夜当中去,“不过出于尊敬,我可以告诉你我是如何知晓此事的。”
  “那老朽就洗耳恭听了。”
  “越王殿下每每大事先决,总要出城一趟,即便已是深夜城门落钥,他照样会用自己的通关凭令恣意出入,就算我不注意,中京府的人也不是傻子,越王殿下一没有口谕二没有诏令,频频出城,难道众人都是瞎了不成?只是我恰好知道,在越王殿下归来后,他的举动与之前便会迥异,想来是城外自有高人指点。”卓思衡当然不会说出他利用佟师沛调查此事,他立刻调转话题,希望自己的语气足够坦率,“如果不是越王殿下想为茂安公一家令择宅邸,欲使太子殿下后院起火,我或许还不能确定他在京郊宅邸的底细。”
  “只是这些?”郑镜堂似笑非笑道,显然是对这种仿佛瞎猫捡到死耗子的揣测全无认同。
  “当然,这些给了我启发,但这些又都不是关键,真正关键的是你的行踪。”卓思衡笑道,“我于两年前去了一趟你本该告老而还的家乡丰州伊津郡,可你并不在家中,家里人说你出门云游去了,这倒也正常,我若是告老之日必然也想孑然一身去四处游历,好丰富丰富这一眼几乎要望得到头的日子,可你的通关文牒却根本没有记录在郡望,这就奇怪了。”
  郑镜堂的笑容在这里第一次略微僵住。
  卓思衡凑近他轻声道:“我第一次去伊津郡时没有职权查看郡府库文书记档,但是第二次去,我借着办案拿到了暂代郡刺史的职权,这才发觉你不是没有出去游历,而是根本没有回乡过。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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