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啖一肉_95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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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话音刚落同僚的手还没碰到她,蒋钰兀自弹跳起来,就像在烧得滚烫的油锅里翻腾的鱼,她整个嗓子都哑了:“凭甚么!凭甚么赶我出去!?”
  陈捕头不笑了,死死瞧着她:“就凭你不配做捕快!”
  一句话让蒋钰所有的愤懑不甘堵在喉咙里,偃旗息鼓。
  就听陈捕头一字一顿道:“我们干的就是这么不近人情的活儿,查明真凶,探清真相,不管后头掩着多少辛酸秘闻,你要是于心不忍早日脱下这件官服,往后难受的日子还多着呢。”
  蒋钰眼睛红得好似滴出血来,她张了张嘴,一个字也吐不出,她陡然坐到了地上,那些要拉她的同僚也顺势收回了手。过了好一会儿,她才咬着牙说:“是我失言,请继续。”
  陈捕头回头,盯着兰娘,兰娘此时已经将头抬起来了,正是在她身上极其少见的昂首挺胸的姿势。
  陈捕头又低声复述了一遍:“为甚么?”
  兰娘道:“他对我行苟且之事不是第一回 ,期间我一直退让忍耐,但终究还是忍无可忍,下了杀手。”
  陈捕头一眨也不眨盯着她:“劳驾,”他敷衍地说,“第一回 ——是甚么时候?”
  肉眼可见兰娘的嘴角用力的抽了一抽,拧成了一个痛苦的弧度,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蠕动着嘴唇,轻声说:“五岁。”
  蒋钰终于忍不住“哇”的一声痛哭出声。
  有个饱经风雨的老捕快也忍不住皱着眉,低声骂了句“畜生啊。”
  一时间众人神色各异,唯有眉间皆是不忍,青毓怕邹仪难过,以肉身为椅,将他牢牢圈在了胸膛。
  邹仪也不避讳,靠在他胸口,听着对方比自己还要快许多的心跳,面上却是波澜不惊。
  他抬头,猫似的蹭了蹭青毓的下巴,小声道:“你知道么,我当时还想到了另一件事……”
  青毓听罢不出声,只是将手臂收紧了些,勒得邹仪有些难受,邹仪没吭声,而是安抚的亲了亲他的下巴:“就当我没说吧,总不至于到这个地步。”
  东山不曾听见这两人的耳语,他虽早就知晓,可亲耳听到毕竟不同,那胖子睫毛一刷眼泪就下来了,他咬紧了牙关不肯哭出声闹笑话,脸上两团白花花的肉不住抖动,泪水像纹路似的流。
  这其中最为从容的只有两个,一个是兰娘一个是陈捕头。
  兰娘并不畏惧,她捂着这个永远长不好的伤口捂了整整十年,整日见它腐烂发臭流脓崩血,现下突然扯开,痛虽痛,可也痛快啊!
  陈捕头眼中有深深的不忍,但比不忍更多的,却是一抹看不清道不明的神色。
  他轻轻开口,声音柔和得像是怕惊扰枝头酣睡的一只雏鸟:“你那日约他来,他同往日一样欲行苟且之事,你趁其大意之际,杀了他,是不是?”
  “是。”
  陈捕头闭了闭眼:“你撒谎。”
  一时间审讯室静得呼吸声都听不见。
  兰娘呆呆的望着他:“我撒谎?我还能撒谎到哪里去?都到这个地步了,我还能骗谁去?!”
  陈捕头低声道:“你也许不知道,何霄生前从未与其妻行房事,现下已经明了,他只能对孩子起欲念,可你……你已经不是孩子了……”
  兰娘浑身一震。
  她僵硬的低下头去,看着自己的身体。那是女人的身体,虽然有些瘦小,虽然含胸驼背,但她有柔软的鼓起的胸脯,有柔软的抽条似的长大了的四肢,还有被世情浸透了少年老成的眉目。
  这具身体连个孩子的影子都不见,何霄对貌美如画的妻子都硬不起来,又怎么会看上一个干巴巴中庸姿色的女人呢?
  兰娘想到这里惨叫了一声跪下身去,额头抵地,两手抓住粗糙的地面惨叫,她不哭,就单单是惨叫,那惨叫也不尖利,只像是一把钝且锈的刀,缓慢且坚定的捅到人的心里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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