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6节(1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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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程书看出两位兄长对这桩婚事的关切度和积极性不比自己低,干脆就将说服家长的任务交给了他们。而他则在发往密州的书信中加了一条琐事:“余尝与沈氏楚氏子论《书》, 及圣人所言‘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’一句, 曰:圣人爱教化,何来不使知?楚世兄以句读断之则言:民可,使由之, 不可, 使知之……”
  他将沈淑窈举的例子详细述说一遍, 又加上些自己的想法:“又如‘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’一句, 何为远方?曰时间,曰空间。若今人揣度圣人言,受益良多,圣人在天有灵,亦觉欢心。”
  他洋洋洒洒一大篇,最后总结一句话:我们一直流传的对经典的解读不一定是对的,还需要不断探讨和丰富。而沈家和楚家的兄弟伙们就说了,这种事儿放眼大燮, 除了孔家人, 也就程家人有底气有能耐做一做。孔家人顾忌身份,不能随意揣摩老祖宗, 程家人就更该担负起这份职责来。
  最后他说了京中浮云间的例子:“沈侯爷设‘百家讲坛’述诸子百家箴言,由弟子记载勘印流传甚广。今楚、沈两家以为程家亦可效仿此事,并以钱财纸墨书记弟子相佐,请各位先生出山一试,解读圣言勘修谬误。若得善本, 必印刷成册广而告之,使天下读书人明理知义,少有困惑。”
  他这封信是经过程皎程皓过目后送出去的,两位程家书生也觉得小堂弟虽然想太多,但真不算胡闹。且这事儿要是做的好,那真是可以流芳百世留名青史,而这不正是读书人一辈子的最高目标么?
  程铎看到这封书信作何想法暂且不提,终归程书并两位兄长在江州呆了下来,除了与楚家子弟探讨学问,还时不时被带到天师府去“串门子”。岑易这老狐狸在暗中观察程书之后亦赞同沈淑窈与他的婚事,不动声色的考校和潜移默化他一番,反倒让少年对“梁天师”颇为叹服,连程皎和程皓亦将梁子信惊为天人,再不敢存丝毫轻视之心。
  就在这形势一片大好的当口儿,京中却传来邸报打破了宁静。原来不出陈晨所料,幽州总督王琦真将之前兵败的罪责都推在了顺城李将军身上,直言是他心怀不轨,为了立功故意隐瞒实力,不顾百姓同僚死活,并妖言惑众试图蒙蔽圣听,此番作为简直是罪不容诛。
  穆岚一头雾水,全然不知谁对谁错,而李相一口咬定王琦是个忠诚的,反而李将军等楚怀心腹对朝廷多有不满,指不定便故意不听调度给朝廷难堪。陈晨透过沈安侯的情报网络拿到朝中奏对的抄本,冷笑着递给李将军看:“我说的没错吧?这就是大家效忠的朝廷和圣人!”
  哪怕早就预料到这一幕,李将军和施县令等人还是黑了脸色。陈晨又叹道:“您说谁不想过顺当日子呢?哪怕是个庸碌无为的君主,只要他不颠倒黑白,我们勉强也能认命。可李相这么着是要绝大伙儿的生路啊。我陈家上下毕竟无官无职,我还能举家搬迁。可各位担着多少人的性命,连学我们懦弱逃脱的权利都没有。”
  “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李老将军没好气:“我给你主公信都写了,又不能再下你们贼船,想要我做什么就直说吧。”
  “那我就直说了,”陈晨这回不大太极了,点点头说了沈安侯的想法:“幽州边境的情况,您比我们更熟悉,是以我和冉头领都给您打个下手,咱们将朝廷的说法广而告之,看百姓们如何选择。”
  “挟民意来造反?倒是可行。”李将军不来虚的,直接点头应道:“那我就不管王琦了,直接收复崖山郡,并一路向西北,将幽州都控制下来。”
  “正该如此。”陈晨笑:“各县各州的官员人选,带兵打仗的归您,治理民生的归我,咱们对半开,您觉得可行?”
  李将军知道这并非陈晨专权,亦不是沈安侯不放心他:“我们这些老粗,出去拼命还行,管理百姓安抚人心是真不如沈侯爷调丨教出来的弟子。就算你不说,我也会请求侯爷派人过来接管民生的。”
  陈晨笑着掉书袋:“三人行必有我师焉,大家各有所长,便各司其职。如我这般什么都不精专的,就只能到处跑着打酱油了。”
  “你少给我打马虎眼,既然决定了要收复旧地,该怎样作战好歹给我点儿建议。”李将军没好气的将人拉走:“其他三县被奴炎人控制,攻城战太消耗人手和物资。咱们又不能几个天雷轰下去,我这会儿正头痛呢。”
  “其实也不算太难。”陈晨嘿笑着带他去自己暂住的客院:“我把崖山郡的沙盘做出来了,有几个不成熟的想法,请大人指点指点……”
  新式作战思路与老道经验形成的惊人直觉碰撞出火花,两人或有相互敬佩,又或争执不下。总之一个个问题在他们的探讨中被完美弥补和解决,最后得到一个确切的方案:“就这么办!咱们出发!”
  三日之后,休整完毕士气高昂的顺城军一路雄赳赳气昂昂的奔赴战场夺回失地。他们一路风驰电掣势如破竹,将敌人打的找不着北。不过半个月功夫,崖山郡的三县重新归入汉民的统治,而军民上下已经团结一心:既然朝廷抛弃我们,我们就自己救自己。
  沈侯爷培养出来的政委充作县令之职,带着官吏百姓们重建家园。他们极富煽动力和实干性,让人不由之主的被带动,跟着他们的节奏埋头苦干。等到崖山郡重新恢复平静安宁,整个幽州失地已经被李将军和陈晨带兵收复了大半,只剩下些许奴炎人还在负隅顽抗。
  然而陈晨并没有放松警惕,反而越发凝重:“哪怕奴炎人被咱们消灭了不少,就算他们被吓破了胆,可按照咱们得到的消息,他们的兵力绝不止着一些才对。”
  “难道是奴炎王庭出现变故?”李将军猜测道。
  陈晨点点头又摇摇头:“奴炎汗确实是重病不起,但现在主事的是他长子,地位十分稳固,不存在故意撤回兵力的可能性。我总觉得奴炎人还有阴谋,只一时半会儿的想不到他们到底想干什么。”
  “你小子别吓唬我啊,怒炎人被咱们撵的屁滚尿流的,能有什么阴谋诡计啊?”葛副将骚着脑袋半信半疑。
  “你们不觉得这些奴炎兵弱的过分吗?我甚至觉得,他们并不是害怕咱们,而是在这里守了咱们一程然后逃走就算完成使命。我一直在想,是不是这些根本就是弃子,而奴炎的精锐之师,早就从别处溜走,有了新的进攻目标?”
  “可会是哪儿呢?”李将军被他带着思路慢慢想:“青州沿线有楚少将军防守,惠州通路被咱们堵上了,他们总不能往信州方向去吧?也没听信州有军报送来啊?”
  “信州……惠州……”陈晨思付片刻,突然抬头:“河阳洛氏有我们的人在,惠州的风吹草动瞒不了人。我现在有一种猜测——他们是不是借道信州,直接杀往京城去了!?”
  “不可能吧……”李将军也有些麻爪了:“信州都督和刺史是谁来着?好好的朝廷大员,总不会投敌叛变吧。”
  “我记得信州都督是范家的人。”葛副将粗中有细,揉了揉眉心:“那老家伙打仗还行,却是个官迷,若是有人许以高官厚禄,还真说不准他会做出什么事儿来。”
  李将军一听这话脸更黑了,连番胜仗的喜悦都被冲的一干二净。都说怕什么来什么,待他们回到顺城,就得到了京中传来的急报——十五万奴炎精兵直冲京师,拱卫京城的京畿营根本无力阻挡,在三天之内彻底溃败。李相挟圣人一路奔逃,好歹躲过了奴炎人的捉拿,只跑到什么地方去还不得而知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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